靈糧文薈

親情觸我心The Savages

作者：吳秀菁
文章類別：
文章主題：天父／上帝|生命／品格|家庭婚姻|人際關係|
關鍵字：親子|饒恕|關係|愛

一對中年兄妹，突然被通知要從豪華的老人中心接走有癡呆症的老爸，三個「不熟」卻要緊密團聚的家人，寫成一個平淡卻動人的黑色悲喜劇。這部今年入圍奧斯卡最佳原創劇本的電影，細膩呈現為人兒女，面對老邁父親的觀護與死亡，過去家庭的陰霾，加上自己中年危機的焦慮……。沉默的湖水之下，是一波波令人翻騰的漩渦。

另一種視野

    這部影片的編導是美國女導演Tamara Jenkins，她三十幾歲就經歷祖母與父親的老年的醫護問題，後來發現周圍很多朋友都在這個問題中痛苦掙扎，於是花了四年的時間寫成這個故事。她談到許多有名的電影(例如日本導演小津安二郎的「東京物語」)，描述為兒女無怨無悔付出一輩子的父母親，晚年卻遭兒女冷漠的對待甚至拋棄，她質疑為何這樣完美的父母，會教養出如此的兒女？導演覺得是否可以從兒女的角度出發，以現代的觀點來省思這個問題，這是她寫這個故事最原始的動機。

好故事、演員讚、編導優

    若從專業的角度來看，這個電影劇本寫得非常成功。它沒有類似題材過於戲劇化的事件，渲染情緒的情節。Tamara Jenkins猶如一個經驗豐富的廚師，用她溫柔敦厚的手掌小心翼翼，剝開主角一層又一層洋蔥般的內心。順著情節的開展，我們看見一對中年兄妹的重逢，因著父親的病，不得不帶傷上場，共同陪伴最後的一段路。親子間的距離雖明顯，卻逼近真實生活。導演的刀法既準又溫柔，切中要害卻有恩慈。

    Wendy，沒有固定工作，常利用加班時間做私人的事，習慣順手牽羊公司的文具。她唯一情感的出口，是同棟公寓的已婚男人。她的焦慮與憤怒，來自不能接受自己是婚姻中的第三者，總是非法共用不屬於自己的人與物。飾演Wendy的蘿菈琳妮(Laura Linney)，把一個中年女人的焦慮、無助、甚至對父親的愛憐與罪咎種種複雜的情緒，詮釋得淋漓盡致。精湛的演技使她入圍了奧斯卡最佳女主角。

    Jon，在大學任教戲劇學，是Wendy的哥哥。交往三年的波蘭女友簽證即將到期，他擔心女友在美國找不到適合的工作，而不敢結婚。飾演Jon的菲利普賽摩霍夫曼(Philip Seymour Hoffman)，把一個冷靜內斂的戲劇學教授演得不慍不火。從一開始他就在「處理」父親的危機事件，包括收集不同的療養院資料，下決定把父親送到離他最近的地方；正式問父親對身後事的看法，觀眾都只看到他無情緒的處理，唯有女友的離去會使他落淚。男女主角從未合作過，但這第一次的效果卻是出奇的好。兄妹間自然的相處，熟悉卻又陌生的感覺，是這部電影成功的一大因素。

    由舞台劇演員Philip Bosco所飾演的爸爸，雖然戲分不若兄妹來得重，幾場關鍵戲的演出也令觀眾無法忘記。他看見兒女的第一句話是：你們死到哪裡去了?當兒女鼓起勇氣問他想要的安葬方式，他暴跳如雷說：你們是白癡嗎？如果我死了，就把我埋了啊！最後當他聽到兒女為了安排療養院而爭吵，他把助聽器關上，無奈地望著窗外的風雪……。導演沒有太多著墨這個老人的心理層面，我們不了解他的過去，只知道人生到了最後的階段，一如許多的長者，雖然無奈卻只能接受。

    導演導完第一部劇情長片後就消失近十年，二○○七年才完成這部令人驚艷的作品。這期間她替舞台劇編劇、改寫了很多短的故事，也花很多時間寫了一個沒拍成的劇本。她覺得一個真正好的故事，很難寫出來。也許因為自己這十年有很多失敗的經驗，才換來這個故事能寫得如此好！

令人震驚的結局

    整部影片我們不見主角提及往事，只知道他們的母親無故離家，父親惡待不顧他們。整個劇情進展到父親過世，這對兄妹都沒回頭看一眼過去，直到我們看見Wendy的半自傳劇本在舞台上排演時，布偶小孩被父親狂揍，Jon在觀眾席拭淚，我們才得知原來父親是如何暴力對待兒子，也不訝異他們的母親為何不告而別。

    兄妹倆從接獲消息趕到老爸女友家，他們驚慌失措的應對進退，如同一對不滿十歲的兄妹，不曾長大的破碎心靈禁錮在中年外表的軀殼裡。再從他們成年之後，面對情感的艱辛與婚姻承諾的悲觀，可以得知父母破裂的婚姻，帶給他們多大的影響！

但是，這段相聚的經歷仍有值得感謝之處，父親也可以算是上帝另類的祝福。最終兄妹倆選擇正面積極地面對自己的人生，哥哥不放棄跨國的戀情，妹妹如願以償把半自傳劇本寫出來發表，過去的一切成為他們一段故事。最後一個畫面很經典，Wendy給原本需要安樂死的狗，後腿裝上輪子，在黃昏的河堤邊奔跑……。

過去並不重要，如何迎向美好的明天是更重要的！

(作者為台灣藝術大學電影系助理教授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