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無界限的E世代
作者：吳秀菁
資料來源：期刊 - 2005年5/6月號88期 - 2005-06-05出版
文章類別：工作與生活|教會與國度
文章主題：見證分享|家庭婚姻|網路科技|藝術人文|見證分享|福音/佈道|見證分享
關鍵字：愛鄰服務|網路|親子|電影
當親子之間的認知落差逐漸加大，網路的虛擬關係取代了親子間的親密關係，渴愛的孩子用她們的身體去體驗不同的生活，直到發現所有的界限原來都不存在，包括自己虛擬的身體與心靈。
上完「衝破迷網──Chat Rooms」字幕的那天下午，走出剪接室大樓，發亮的藍天使我睜不開雙眼。拿著六個多月完成的作品，我和製片玉麗心裏如釋重負。從木棉花開的季節開始企劃這個紀錄片，前製研究尋找適合的個案，與她們建立真實關係，到拍攝訪問和尋找演員場景做戲劇模擬，等到完成剪接工作，已然進入台北最酷熱的仲夏。這個艱辛的製作過程，也可以說是窺探「迷網」青少年的內心過程。觸及援交問題核心
事實上「援助交際」一詞，流行於日本社會已久。當一個少女想去聽一場偶像歌手的演唱會或是想買一支新款的手機，她的零用錢無法負擔時，就尋求有錢的歐里桑金錢援助，而花上的代價從陪吃一頓飯、聊天到上床不等，這就是所謂的「援助交際」。最初我對台灣日增援交事件的了解，是根據報章雜誌新聞的片面報導：指稱她們崇尚物質享受、受到偏差次文化的影響，加上喜好性體驗，才會選擇網路為援交工具，從事性交易。但是當我深入這個議題研究時，發現這樣的報導，並未觸及真正問題的核心。
當製作小組真正走訪許多援交個案時，才發覺這些少女之所以迷失，並非如同媒體所報導上述的原因。從三個個案裡進行較深入的了解時，驚然發現有比這些更重要的影響力，那是家庭因素和親子關係的破裂。
我們長時間接觸的三個個案中，她們的家庭條件都屬於中上，在家裡並不缺乏零用錢。相同的是她們之前都有翹家的習慣，援交是在長期離家，缺錢用的時候所採取的賺錢方式。三個個案中有兩個在援交前並未有過性關係，她們甚至不曉得援交是怎麼一回事。我印象很清楚其中一個個案，當我問到目前對性的看法時，她一直搖頭表示：「很噁心……」，我說如果對象是自己所愛的男友呢？她回答：「還是一樣非常噁心……」。
許多媒體在出現青少年的社會新聞時，忽略了一件事，她們是未成年的孩子，對性、身體、交異性朋友等等，都還在摸索學習中。她們有可能價值觀受到次文化的扭曲，那證明她們正處於需要父母親及成年人的保護與教導的階段。
誰傷了她們的心
整個影片製作過程中，最難的不在於技術層面，在於當她們逐漸打開心門信任我們時，我彷彿拿著手術刀，劃開傷口看見一顆顆脆弱的玻璃心，那本應該躺在父母胸前撒嬌的孩子，卻滿身是傷、血跡斑斑，訪談中幾度無法拍攝，只能抱著她們為她們禱告……，孩子接受訪問多數時候的哽咽，不在於男友和嫖客的傷害，在於期待父母親真心的接納和擁抱。
另一方面，當我們與她們的家長對談時，卻看到台灣有史以來最富裕的中生代父母親，在創造經濟奇蹟的背後，泛著淚光無奈的神情。一次收容所裡的懇親會，我看到個案的父親捧著親手煮的炒米粉，帶著全家表示關懷的溫馨場面。他們覺得自己已經盡其所能給予女兒最好的物質環境，也除去一定要唸大學的升學壓力，不能想像女兒回報他們的卻是「援交」兩個字的殘酷事實。
虛擬網路與無界限的陷阱
我想，近幾年社會變遷的速度、資訊一日千里的發展，青少年成長的環境遠遠超過父母親過去的經驗太多，中間溝通互動的橋樑，一不小心就斷裂難以修復。我們的青少年在無國界的網路環境中拼命探索，這是廿一世紀網際網路無法避免的必然趨勢；但網路打破國界的同時，它也打破了原先存在的必然界限，如人際的界限、男女關係的界限、性的界限等等。
當然事情總有正反兩面，我們可以手指一按，立即獲得最新資訊或與遠在國際的朋友對談，也可以不經意走進聊天室，不到五分鐘就觸及一夜情或性交易。這些色情的試探，早已打破圍牆公然入侵我們的房間，特別對正在發育成長中的青少年而言，彷彿一道道通往秘密花園的捷徑。
當親子之間的認知落差逐漸加大，網路的虛擬關係取代了親子間的親密關係，渴愛的孩子用她們的身體去體驗不同的生活，直到發現所有的界限原來都不存在，包括自己虛擬的身體與心靈。
傾聽e世代的心聲
「衝破迷網」曾在苗栗高中的一場讀書會中放映，這場針對一百個高一學生的放映會，打開了我了解青少年的視窗。放映之後的座談會，十組中有九組就親子關係抒發感想，其中一組同學報告時呼籲父母親也要看這個影片，並且要有實際的動作，就是每個家庭一個月要有一次家庭會議，而且清楚提出希望溝通時與父母親是對等的姿勢。也有同學報告希望父母親放棄「重男輕女」這類傳統的包袱，給予子女一個公平的對待。他們重視親子溝通，超過對網路交友的興趣，他們渴望父母親了解的眼光，超過對援交過程的了解。
「衝破迷網」這個花了六個月雕刻的小石頭，我們期待它能向「迷網」的青少年、徬徨的父母親心中用力擲去。我們清楚短時間不可能有巨大的改變，只希望這部影片能成為親子間善意對話的橋樑。透過三位少女誠摯的告白，讓我們更願意傾聽孩子們內心真正的聲音。我想起影片中EL所唱的片尾曲：
如果你曾經需要我的體溫，是否會發現我身上的傷痕？如果你曾經與我短暫溫存，是否會看見我緊閉的雙唇？……生活就像一杯白開水，你卻要我再喝一杯，我好累，我想睡……
(作者為「衝破迷網」、「糖玻璃」導演，台灣藝術大學電影系助理教授)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