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主題精選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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驀然回首

是自己的手甘願放下世上的榮華,是自己的腳甘願踏上那異邦之地……

二○○三年九月第一次拜訪布魯芳登這個城市,記得當車子駛過城郊時,沿路上一爿爿當地黑人破舊房舍,成千成萬的豎立著;緊接著映入眼簾的竟是滿地的枯黃。我的心糾結著,想到在東非坦尚尼亞所看所經歷的枯乾。然而在思緒的飛揚中,那由枯黃漸入青翠,甚而是耀眼且奪目的綠就在眼前綻放開來。我驚訝地看著那層層不可思議的變化, 好似在對我訴說著上帝在非洲那奇妙的作為。  
   
妳是誰 
    來到擁擠的市場, 小販叫賣著各樣的食物,忽然聽見好些人叫自個的名字, 以為是同名之累,沒想到一男子大叫著:「就是妳!」我訝異地用十分不純熟的當地話問對方何以知道我的名字,沒想到幾個人同聲地說:「妳們學校的老師告訴我們的」。陌生的地方,陌生的人群,但每每再來到這個市場,竟有一份當地人的熟悉,當然還享有當地人的價格,甚而加上許多的恩典。 
    沿著市場的小徑,在一家小店前停了下來,一位年輕女孩探出頭來,我問她:「妳知道最近的教會在什麼地方?」「妳是基督徒嗎?我也是!禮拜天我帶妳去,妳告訴我,妳住那兒。」主日的早上八點,女孩來敲門,隨著她來到步行兩個小時的一個小城,一百多人的聚會,我完全聽不懂,但他們熱情且專注的敬拜卻是令人印象深刻的,尤其是那獨有的非洲式的敬拜和舞蹈,讓我深深被這個民族所吸引著。事後我才知道女孩是走了兩個多小時來到我的住處。每個主日,我仍見女孩踏著輕快的腳步來到, 而陌生的我彷彿也開始踏著輕快的腳步,來到這兒的每一城每一鄉,和那每一張愈來愈熟悉的臉孔。

神啊!救我
    手上拿著晚上聚會要用的水果,正想衝到對面的車站搭學校的巴士回去。  正跑到一半的時候,喀嚓一聲,左腳突然扭到,且腳踝痛到我無法忍受。看著來往的車輛,拼命地按著喇叭,但我卻一動也不動地佇立在那兒。沒有任何車停下來問我怎麼了。我心裡吶喊著:「神啊!救我。我不要被車撞,而且晚上還有聚會,我要趕快回去,巴士也快走了。」突然間腳部的疼痛就消失了,但那蘊藏心底的感動卻是暖暖的。
這天一夥人來到一靠近郊外的溪流游泳,不論大人小孩,三分鐘所有的人都衝進那沁涼的溪水中。「碰!」一個巨大的響聲把所有人的目光吸引住,一位弟兄從十公尺高的懸壁上掉下來。幾個朋友用木板將他的左手固定住,兩個多小時這人就坐在那兒一動也不動,但臉上的表情卻是痛苦和擔憂。我沿著壁崖旁的枝子往下滑,來到他身旁:「你不要怕,我只是想幫你減輕疼痛。」靠著之前略略學過的一些按摩的法則:「神啊! 求你救他,你知道此刻唯有你能減輕他的痛苦。」事後,他興奮地跑來告訴我:「醫生說,若不是妳當時為我按摩,我的手就廢了。」

哇, 是糖果
    坐在院子裡寫信,四十二度的高溫實在難以待在房內。幾個宣教士稚齡的孩子正在樹上探險著,幾隻孔雀開著屏在樹下徘徊著,旁邊矮矮的樹叢,一群群五顏六色的鳥兒飛舞著,還和著那美妙的歌聲。嘩啦一陣大雨聲,不到一分鐘就成傾盆大雨,我招呼孩子們來到廊下,走進屋內,拿起前天在市場買的糖果(標準的色素)。孩子們開心地大叫:「是糖果?!」一粒小小的糖果,竟是一聲聲的驚喜,這樣的地方,這樣的孩童,這樣的滿足。 
    週末從鎮上回來,一進門,一個三歲的小女娃在門前的腳墊上睡著了。我抱起她進到房內,她揉著惺忪的睡眼,看著擺在桌上的一片餅乾,一顆糖,女娃的笑臉洋溢著。每每從外頭回來,仍舊是女娃等待的睡臉。 
    正在桌前K著生硬難懂的文法,隔壁的義大利修女,端著一罐朋友送來的巧克力醬,用湯匙往裡一舀,往我的口裡送,且說:「Kiswahili si nzuri, chocolate ni nzuri」(這個語言不好,但巧克力很棒)。 那香濃的滋味,不單是那含在口裡的巧克力,更是那在異邦的情誼。

叢林驚魂
    和同工一起來到距城郊近萬公里外的一小鎮,車子開了一個禮拜,晚上就睡在叢林裡。小心翼翼地用樹枝把車藏起來,再和著微弱的月光將帳棚釘好,打開預備的乾糧,一罐罐的豆子,實在有些難以下嚥。躺在帳棚裡,外頭的月光照在棚上,令人有股思鄉之感。颼颼的風聲吹打著,沒想到此地日夜的溫差頗大。半夜,感到一陣的涼意,拉緊了裹在身上的毛毯。
    早晨,刺眼的陽光照進棚內,揉著惺忪的睡眼,打開帳棚,「啊!」和同睡的同工發出尖叫聲,不能相信眼前所見。十來個馬賽族的戰士將我們整個的帳棚團團圍住。看著那一張張好似彩繪過的臉,及頭上戴著的羽毛,手中拿著各樣的長矛,刺槍等傳統武器,這以往只能在電影中看見的影像,此刻竟栩栩如生地活現在眼前。 
    兩位較長的同工和其中一位似是領袖的談了好一會兒,約有半個多小時,同工們從棚裡取了好些東西出來,交給他們。只見那人將手中的長矛向空中舉起,十多個戰士即刻排成一直線,向著另一方向,呼嘯著離去。

?, 他在喝水
    車子駛進一部落,一來到村前,和村長聊了會,說明了來意。一轉頭,幾乎所有附近小學的孩子們都衝了出來,圍在車旁,大家你一句我一句的看著、評論著,我們這一群奇怪的外來者。我們幾人沒辦法,只好站在那兒。只聽見一人說:「看!她在摸頭髮」;「嘻,他在喝水」;「他們在說話」;「那女生在笑」……小時總愛去動物園看動物,且常是開心地和動物們說話,心想他們不知聽得懂我在說什麼嗎?於今的處境,倒像是一群被觀看的動物,只是他們沒想到,我們是聽得懂他們的對話的。想來之前苦讀的當地話是用得上的。

生死之間
    早上,同工來敲門,?備開始一天的工作, 我躺在一塊石板上,只感到全身疼痛和不住的咳嗽。同工走了,我望著那約有一坪大的石屋,一個小洞在石壁上,從那洞口望出去,似乎是個晴朗的天氣。昏昏沈沈地睡了好久,傍晚,那日落的餘暉將整個石屋罩著,好似矇矇矓矓地,卻也有些昏暗。咳了好一會兒,看著手巾中的血塊,我實在不知道自個真正的狀況是什麼。只約略猜到可能是肺炎。在意識逐漸的微弱中,感到身體的疼痛加劇。心裡想著:「主啊!是不是我的時候到了,你是不是要來接我?我想死在工場上也是適得其所的。」一段經文進入心懷,保羅在腓立比書所說:「我情願離世與基督同在,因為這是好得無比的。然而我在肉身活著,為你們更是要緊的。」
    我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,只感到那胸前的拉扯漸復平靜,呼吸也順暢了,而意識也恢復了。隔天,走了八個多小時的路,但心裡唯一清楚的是,這條路還是得繼續走下去。抬起頭,看著落日的餘暉仍舊照著石屋,不同的是,那沁入心脾的執著卻是明亮地閃爍著。

後記:
    此篇所記述的是多年前在東非坦尚尼亞所經歷的神的恩典。
    這段回國述職的日子,許多弟兄姊妹問及有關宣教工場上的種種,尤其是當地生活的情況。想到無名的傳道者一書中,所說的:「是自己的手甘願放下世上的榮華,是自己的腳甘願踏上那異邦之地……」其實就是一份甘願,一份對主的委身,和那與耶穌之間無法割捨的愛,我欣然。
(作者為台北靈糧堂宣教士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