主題精選
基督徒的醫療倫理與責任
作者：林慶豐
資料來源：期刊 - 2008冬季號 - 2008-12-14出版
文章類別：工作與生活
文章主題：工作職場|保健醫療
關鍵字：醫療|醫藥|生命|職場倫理|職業道德|職場事奉
身為基督徒醫療人員，我們要委身於合乎聖經原則的醫學倫理，以實踐「愛人如己」的誡命，成為眾人的祝福。
在我們的醫療體系或體質裡，有醫療倫理可言嗎？很多人在談醫療倫理，很多人去修醫療倫理的學分，全國的醫學院通識課程裡也都有醫學倫理的科目，粗觀之下，醫療道德與倫理非常被看重，但為何醫學界仍普遍被詬病缺乏醫療倫理？
一、 台灣有醫療倫理嗎？
二○○四年的美國新聞週報(NEWSWEEK)封面非常觸動我的心，標題說「在政策或政治的干預之下，有多少研究和技術被扭曲？」政策會影響醫療的品質和發展是毋庸諱言的，然而內部醫療環境的因循和諸多惡習，也是讓醫療無法受惠於普羅大眾的另一隻黑手，而這兩方面的改革都需要極大極高的智慧與魄力。
1.醫院內部的惡習
在巍峨的白色巨塔內，有許多因循至今的惡習，我置身其中，最初的震撼是對院內的結構性犯罪感到不可思議。譬如我是外科出身，依照有些外科的陋習，有時主任收受紅包，下面的主治醫師也會拿，下面的總醫師也會拿，一旦沒拿，就要承擔後果。拿我個人的經歷來說，我民國七十八年開始進入外科，當時外科競爭非常激烈，要醫學院畢業前幾名才能申請。那時是所謂師徒制，要在這個圈子嶄露頭角，得跟上面的老闆連結，他叫你往東，你不能往西；叫你往北，你不能往南。因此，一旦有利益瓜葛，一查起來就會拉起一串像粽子一樣的名單。
記得我在R2(第二年住院醫師)的時候，有一次巡房換藥，走到樓梯間，有人跟過來打招呼，閒聊一番，我轉身要走，他就將一疊東西放進我的醫師袍口袋，然後立刻閃人。我一看是一疊厚厚的的鈔票。R2(第二年住院醫師)這麼厚，R3(第三年住院醫師)更厚，愈往高層厚度愈厚。面對誘惑，我心想主耶穌在這情況下會如何做呢？於是我去見主任討論如何將錢退回，沒想到接下來就是苦難的開始，我有三個月被封刀。然而我回到神面前，為我的主任禱告，關心他，並寫卡片給他，謝謝他的照顧和教導，也為外科部門同事祝福，三個月以後關係終於解凍。
初進入醫界，飯局也是令我退避三舍的事。通常飯局都有第二攤、第三攤，按照外科陋習，席間R1的要敬R2三杯酒，敬R3六杯酒，然後等比級數加上去，到了主任就是十五杯。這讓我要融入團隊備感困難。最後我誠懇地跟主任說我實在做不來，我要堅守信仰。我的主任就對我說：少年仔，以後飯局你就不用來了。當時我如釋重負，感謝主釋放我。
2.外有政策和政治介入
健保政策會重重衝擊醫療體係，例如：「論量計酬」、「PPF (醫師績效制度)抽成」或「績效支薪」等。醫院單位的制度都是領底薪，特別是醫師，因此院方會以量制酬，看多少病人就領多少薪水。於是醫師就拼命地看、拼命地賺錢……，在這些制度下，導致醫療品質低落、醫療倫理失喪。很多時候醫院外科不救治重病患者，因為要花費過高的成本，故此，醫院的醫療糾紛案例不斷，不時會接到法院傳單。據估，台灣的醫療糾紛有越來越多的趨勢，其中以內、外、婦、兒四大科為醫療糾紛案件的大宗，佔全部案件將近九成。
我現在任職於衛生署，看到台灣醫療政策走到這個程度，常感心痛萬分。看病時間短，對待病人態度不親切，收受紅包，濫用高科技等。很多醫師看病動不動就要做核磁共振，一次核磁共振的成本是好幾萬元，有的更高。……再者，偏袒特權也是台灣的惡質文化之一；沒有關係就有關係，有關係就沒有關係。過去我在署長室工作，每天接到數不清的關說電話，分別來自立委、同業、部會高層等。接到這樣的電話，我就和顏悅色的跟他講，為什麼行不通。結果有時隔天立法院審核衛生署的預算，就遭刁難。後來我改變方式，到每個立法委員辦公室去敲門，向他們解釋說明我們的政策，沒想到都跟他們成了好朋友。神要我們成為和平之子，與人和睦，並解決問題，這是我們的挑戰。
很多開業的醫療診所，面對申報健保的問題也會面臨重大的試探，你會如何申報？明明沒有做的檢查，你會申報嗎？只開盲腸，你會把其他的器官一併摘除？原本很簡單的手術，你會用複雜的方式開刀？當新的政策下來或改變時，不要說上有政策下有對策，我們身為醫護人員，要本著清潔的良心在職場上幫助人見證神。
二、台灣「白色巨塔」──醫療的背後
1.應不應該透露病人的病歷？
台灣的白色巨塔背後，有很多奇特的事發生，這些在在都牽涉到醫療倫理。假設，有一位長輩要求你為他打探一位小姐的健康資料，了解她的病歷。身為病歷室員工或是她的主治醫師，你可以答應嗎？如果這位小姐是人家給這位長輩中年未婚的獨子做媒的對象，兩人交往多時已準備結婚，你是否要幫這個忙，打聽她是否有什麼先天性的疾病？也有可能聽說這個小姐的家門口常有中藥的藥渣，因此要在婚事成定局前，事先知道她是否有何病症。第三種情況，如果這位小姐是本院的員工，你可以透露他的健康資料嗎？第四種情況，也許這個長輩是你的恩人或上層高官，大至總統府或部會的高層，你可不可以讓他知道那小姐的病歷？這些都會牽涉到所謂的醫療倫理。
在「醫療法」和「醫師法」中都提到不可把病人的穩私告知他人，若透露病人病歷，從法的角度看，已經觸法；於情，如果她的病歷果真有問題，原本很好的婚姻很可能因此告吹。大家應該還記得林進興立委公佈台中市長胡志強病情的新聞事件。當時立委林進興說：市長候選人林佳龍跟沈智慧都繳了健康自白書，為什麼胡志強市長不繳！因當時大家都知道胡志強有輕微的腦中風，林立委認為他不適合當市長，藉此攻擊。當時有一批醫師支持林立委的作法，其中的
到底病歷是公開的訊息還是公眾利益呢？基督徒必須知法守法，聖經教導我們「是就說是，不是就說不是。」維護病人的權益、謹守病人的病歷是醫護人員的職責。病歷至少要保存十年以上，有些的病歷甚至可能要保存一輩子。
2.衝擊台灣醫療之法與情
二○○五年，上尉連長孫吉祥「死後取精」事件，在台灣社會喧騰一時。孫吉祥連長不幸遭裝甲車輾斃，他的女朋友
三、基督徒醫療倫理的異象
1.合乎聖經原則
有一部電影是醫療倫理的經典之作，中文片名〈迫在眉梢〉（英文片名John Q），述敘一個美國黑人(丹佐‧華盛頓)開車帶著妻小要到棒球場打球，不料孩子在打球時突然暈倒，送醫發現心臟有先天性的心肌炎現象，唯一救治的方法就是做心臟移植。這手術費用院方要價七萬五千美元，對一個普通小家庭而言，這是一筆龐大的數目。這個失業的父親家庭經濟已經捉襟見肘，自然無法負擔高額的醫療費用，院方人員說先付三分之一保證金，就可讓孩子登錄心臟移植的排序名單。這個父親四處拜託張羅，終於從親朋好友處募集一筆款項，但仍不足付款。心急的父親一心要救兒子，在無計可施的情況下，他在急診室裡拿槍對著心臟外科主任，說：你念過的醫師誓言不是說「不管病人低微或貧富，都要救治他的生命嗎」？最後他把槍瞄準自己，既然他沒有錢買心臟，總可以自殺，再把心臟捐給兒子吧！這情景讓人不禁想到，在醫院的保險制度下，有沒有醫療倫理和人格情操可言？到底什麼是醫療倫理學(Medical ethics)？
醫學倫理學，是指在醫療過程中與醫病相關的道德價值判斷議題，及制約醫學行為使之和諧的法則，共有四大原則：自主原則、不傷害原則、利益病患原則與公平原則。其應用範圍包括：墮胎、安樂死、人工協助生殖、代理孕母、複製人、器官捐贈、移植、臨床實驗……等。身為基督徒醫療人員，我們要委身於合乎聖經原則的醫學倫理，以實踐「愛人如己」的誡命，成為眾人的祝福。
2.尊重生命
幾個月前，美國的先知翟辛蒂牧師來到台灣，特別提出台灣人流無辜人的血的罪。據統計數字顯示，台灣每年有卅萬胎兒被墮掉，而數字外的墮胎人數更高。我們譴責戰爭卻同意墮胎，在眾口鑠金、積非成是的社會道德觀點下，基督徒是否能高舉聖經，成為神的心意和聲音的管道呢？這是我們的挑戰。
二○○六年十二月，為了「優生保健法」人工流產思考期的修法，當時婦女團體、學生自主團體等透過醫法委員，像黃淑英、楊麗環、林岱樺等立委，表達廢除思考期的意見。當時將近五千人在立委院外面大喊不准修法，廢掉思考期。我們則在立法委員那邊施力，分別到每一位委員辦公室拜託解釋說明。當立法委員在聽婦權會、學生自主團體的說明時，我就在立法議堂的後面帶著小鼓行軍禱告。雖然這法案仍未通過，但相信上帝仍然掌權。我們要繼續為此禱告。
民國八十四年，榮總瘧疾事件大家記憶猶新。某醫師為要節省成本，把原本要做顯影劑的管子回收再使用。回收前那位病人有瘧疾，因而之後的六個病人也相繼感染瘧疾。後來經追查才發現問題的真相。最後四個病人死了，兩個重傷。有三個醫師被判刑，一個醫師自殺身亡。當時我們曾開會討論這個醫療糾紛，榮總的護理長舉證有人質疑這個作法不安全，但主任仍執意要用，直到後來事件引爆。如果你是那位主任，你會怎麼做？
3.恪守以病人為中心的原則
現在醫療界有個醫院評鑑的新制，條款明文提到：要尊重病人的權利及建立良好的醫病關係。細則說：要確立病人權利及醫學倫理的相關政策。我常去各醫院做醫院評鑑，但是很多評鑑都是做出來的，只是假象。後來我靈機一動，商請同仁假裝病人，從急診室進去，看看裡面的真實情況，櫃檯小姐的服務態度等，好做最真實的評鑑。基督徒要活在神的面前，不可人前一套，人後又是另一套，才能在職場裏發揮影響力。
我們一定要恪守以病人為中心的原則。主是最大的醫生，醫護人員就像主的手和心，救治減輕病人的痛苦。美國宣教士蘭大弼醫師曾經說：我們醫療，但只有上帝醫治(We cure, God heal)。這應當成為今天所有基督徒醫療人員的座右銘。
四、發揮基督徒職場影響力
1.教育下一代
台大校長李嗣涔曾寫給全校師生一封信，提到一位廠長寫信給他，針對他們公司內的台大畢業生指出七項缺點：一、沒有時間觀念。二、缺乏謙虛。三、沒有敬業精神。四、太驕傲。五、不合群。六、怕挫折。七、太自私。從這裡可看出台灣高等教育人文素養低落的問題。李家同教授也曾經給學生卅個人文考題，讓學生在卅個名詞後面寫下一句最簡單的解釋，題目有：「狄更斯、白先勇、日內瓦公約、紐倫堡大審、雙城記、柴可夫斯基、白鯨記、高爾基……」結果學生回答戴高樂是一種積木；阿拉法特是法國軍艦；王文興是王永慶的兒子；蒼蠅王是一種殺蟲劑；德雷莎修女是新竹某修女；米開郎基羅是忍者龜；遠藤周佐是某日本影歌星，……答對的平均不到三分之一。
今天的學生人文素養低落、不關心時代社會、不關心周遭環境。這是社會的隱憂，也是基督徒要委身的重點。班傑明‧卡森醫學博士的《為神求大志、為神做大事》(THINK BIG)一書中說，成功的關鍵在於：Talent天賦；Honest誠實；Insight洞察力；Nice和睦；Knowledge知識；Book閱讀；In learning 學習；God上帝。他是個非常有名有見證的小兒外科醫師，是世界第一位成功分離後腦連結之連體嬰，使兩者皆存活的醫生。他常說我雖然是個優秀的神經外科醫生，但是我清楚知道這能力是上帝賜給我的。
2.基督徒醫療倫理的實踐
近十三年來，由厚生基金會所頒發的「醫療奉獻獎」得主，仍以醫療傳道工作者為主，佔總得獎單位的46%。台灣醫療界需要更多人委身基督徒醫學倫理，以生命影響生命。以對的動機做對的事(Do the right thing for the right motive.)。基督徒醫護人員要有共識，在專業裏自我提升，將職場聖化，工作使命化，要有被召被差的身分與認知，成為教會的宣教士，在我們的職場中事奉見證神。
基督徒醫療人員因為要值班，通常都很忙，但這不要成為你與教會、小組脫節的藉口；再忙，總要服事，服事不一定在教會，在職場裏把工作做好，也是服事。在職場裏成立團契、小組、禱告會。你在職場的競爭力和影響力會從這裡開始，傳到每一個角落。
3.一位職場弟兄工作前的禱告
以下是一位職場工作者的禱告詞：
「天父，我將祢的同在帶進這工作場所。
‧我宣告祢的平安、祢的恩典、祢的憐憫和祢完美的規律進入這辦公室。我承認今天在這牆內會形成的每一句話、每個念頭、每項決定及每一件事，祢都掌權。
‧主，謝謝祢賜給我才能。我承諾要為祢的榮耀，盡職的使用它們。請賜給我新的力量投入職場工作。
‧恩膏我的專業、點子和體力，甚至使我最小的成就，也能榮耀祢。主啊！當我困惑時，求祢引導！當我厭倦時，求祢激勵！當我枯竭時，求聖靈的光注入我。
‧願我的工作和做事的方法，可以為今天所接觸的人帶來信心、喜樂和笑容。
‧還有當我離開辦公室，主！求祢保守我路途平安！也賜福保守我的家及家人。主，為所有祢已經成就的、正在做的和將要成就的，我感謝祢。
‧謹以深深的愛和感恩，奉主耶穌的名，阿們！」
願這也成為你我的禱告詞，把它放在辦公桌前或電腦桌旁，常常提醒自己。當我們在職場裡被神使用，神可以透過我們祝福許多人；更寶貴的是，在我們服事的過程，神會翻轉我們的生命。期待我們都為自己的專業感謝主，也在各自的職場作光作鹽、發光發熱！
(作者為台北靈糧堂執事、衛生署醫管會執秘兼醫院副院長；本文為四月廿六日職場倫理特會之信息摘錄，陳玉嬌整理)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