靈糧文薈

卓映雪鵬程千萬里

作者：孫暐皓
資料來源：期刊 - 2008春季號 - 2008-01-01出版
文章類別：信仰與靈命|工作與生活|教會與國度
文章主題：生命／品格|家庭婚姻|宣教|見證分享
關鍵字：信心|夫妻關係|宣教|愛|見證|順服

就這樣，因為環境，讓一個原本在台北成長、比實際年齡更柔弱的女子，變成了在深山中不斷地靠意志求生的「蛇蠍美人」。

映雪師母嫁給張老師十二年，要她啟齒當年如何認識，如何決定一人搬到泰北，我本以為她會千頭萬緒，沒想到卻已是反射動作，十二年來，已經不知道跟多少人講過她為什麼要來泰北，只要是剛認識的人就都會問一次。不過確實是令人好奇。

「去泰北短宣，就跟一般的宣教一樣，我沒想過下半輩子會在這裡。」但姻緣天註定，還是有天使來牽線。簡單說，映雪師母讀神學院的學弟，以前在泰北讀過神學院，他是張老師的學長，在這位弟兄好心撮合下，他們開始通信。

 

為愛走天涯

當年沒有MSN，沒有簡訊，只能先以信件認識彼此。提到陳年往事甜蜜蜜，張老師在自家庭院前的涼亭裡，牽起師母的手，好像怕師母亂講，所以搶先說起兩人認識的經過。

「當時聽到要跟『台灣小姐』當朋友，內心五味雜陳，既期待又怕受傷害。」張老師想到有一個國際戀愛在等著他，內心惶恐大於浪漫，不過依舊被動寫了一封情書寄到台灣，希望對方能收到。師母說：「當時我收到那封信，真的是啼笑皆非，因為很像履歷表，就寫說他今年幾歲、吸毒幾年、殺人無數……後來還寄了一張照片來，我一看怎麼是一個『老芋仔』，還穿一雙阿婆的布鞋，真的是一點吸引力都沒有。」不過映雪師母是宅心仁厚的基督徒，縱使對方的來信如此令人錯愕，還是保持以正面思考的態度回應之。師母說當時她覺得這個泰北男子還滿有膽識的，會用這種方法介紹自己，也不怕嚇到台灣女子。這時張老師搶話說：「就是因為要以結婚為前提交往，所以才不要隱瞞，要趕快確定，否則都是浪費雙方的時間。」我跟師母聽了都點點頭。這滿實際的，畢竟婚姻不像戀愛，人可不能像「瓊瑤情節」這樣一輩子，愛情不能當飯吃。

但這樣的震撼對映雪師母當時而言還是滿大的，滿腦子都想自己怎麼會浪費時間跟這號江湖人物通信？因此她採取如法泡製的策略，回了張最醜的照片，想要交差了事。沒想到張老師在千里之外收到了回信，看到照片，惶恐的心情至少消失大半。

「其實台灣小姐也不怎麼樣嘛！看到照片反而克服自卑感。」張老師到現在都還感謝那張特別難看的照片，因為讓他更有勇氣繼續寫信，以每個月兩到三封信的頻率，內容一封比一封露骨、透徹，雙方都想要在最簡短的時間，瞭解對方最真實的一面。張老師還說他對卓映雪的文筆一「字」鍾情，覺得師母的字寫得很漂亮。維持了半年，映雪師母終於再到泰北，跟這位殺人無數的筆友見面。

因為張老師不能出國，他是難民，永遠出不了清萊。映雪師母只好去找他，否則兩人只能當永遠的筆友。

至於師母見到張老師的時候是什麼情況呢？

 

師母：一到泰北，我看到一群黑黑的男人，土里土氣的，一眼就看出張雨是誰了——他什麼話都沒說，推了我的行李就跑……

張老師：我一見到她才發現原來她很漂亮，我自卑感又出現了，什麼事都不敢做，就推行李走了。

師母：不過他表現很好，那幾天燒飯給我與同行的兩位學妹吃，幫我們燒熱水洗澡。你知道那時候泰北根本沒有熱水器，我們台灣來的洗不慣冷水澡。

張老師：我什麼都不會，做菜還可以，也不知道要怎麼招待貴賓。

師母：張雨他滿有骨氣的，這麼多天下來，他從來不說自己窮，或希望我們給他一點照顧，都沒有。我也不敢提，但是我當時看出來他是一個很有骨氣的男生。

 

在涼亭裡，他們你一言我一語的，當面對質兩人的第一次接觸。四年後，他們結婚了。映雪師母又爆料說，當時結婚帖子都發了，張老師還特別跟映雪師母說：「想清楚喔！嫁給我是要跟我一起受苦，傳福音，建立戒毒中心，如果妳不想跟我做戒毒工作，我就不能娶妳！」映雪師母聽了很受傷，因為臨門一腳了才再確定這麼基本的事情。「但回頭仔細一想，張老師真是個好男人，值得嫁他！一、因他不因自己喜愛而強求；二、因他定準自己將來的路；三、他清楚上帝要他做的事。」就這樣，四十一歲的卓映雪變成了孩子們口中的師母。

 

「蛇蠍美人」不好當

婚後，獨自一人來到泰北的映雪師母，面對嶄新的生活，畢竟不是旅遊，一切都要自己來。當地瘴癘之氣太重，毒蛇蠍子就跟台灣的蟑螂老鼠一樣多，師母為了要看清楚哪有蛇？哪有蠍？乾脆把整個家都塗成白色，就是那種現在台北辦公大樓很流行的後現代極簡風，不管是家具、被單、牆壁，一律白色，讓蛇蠍無所遁形。

但整天在外面工作，飽受風吹雨淋的張老師，回到家總是一身髒兮兮，尤其是一進門的腳印，在純白的房子裡格外顯眼，張老師說：「當時壓力很大，因為家裡很乾淨，而我很髒。」

雖然如此，映雪師母還是無法躲過蛇蠍的侵襲，而且一天被咬四下。我一聽到這消息，馬上又是記者上身：

 

皓：被蠍子螫是什麼感覺？妳怎麼知道那是蠍子？(完全犯了記者職業病，問一些蠢問題。)

映雪師母：我跟你說，當你被螫，你就會知道那是蠍子螫的。(現在是如人飲水冷暖自知嗎？)

皓：所以說一定很痛囉？(還在硬ㄠ，非要對方講出一朵花來)

映雪師母：你知道那是一種……反正你一定會痛得知道那是蠍子……(感恩！不用再說了，我沒被螫過無法體會)

 

回憶起那一天，在深夜時分，張老師跟映雪師母都在睡覺。當時因無能力買床，所以打地舖，師母就這樣活生生的被螫了第一下，歇斯底里的尖叫起來，說她被蠍子螫了。而睡眼惺忪的張老師，當然也就問了我剛剛問的蠢問題，「妳怎麼知道那是蠍子？」試想，一個人已經痛到不行，另一半在旁邊追問說怎麼知道那是蠍子，應該只想砍人吧！於是師母就又說了那一句經典名言：「如果被螫的是你，你也會知道。」

證據就在師母的枕頭邊。一隻蠍子爬進地舖，先是螫映雪師母擱在胸口的手指，師母一痛，本能的把手用力甩開，結果沒想到彈到張老師身上又反彈回去，又螫了師母一下，那天晚上就在剎那的混亂中被螫了四下。張老師說：「我記得很清楚，就是一個月黑風高的晚上，我慌張的點起了蠟燭，雖然只是風中殘燭，但在山上的黑夜，一個小光都很可能會引來各路人馬，不過真的被師母的哀叫聲嚇到了，不得不點燈看清楚罪魁禍首到底在哪？」其實要算師母福大命大，因為連螫四下沒死，加上山路崎嶇，夜晚送醫很容易出差錯，再加上交通工具老舊不堪，距離醫院又遠，張老師也只能先用當地的傳說秘方，把蠍子打死之後，屍體剁成泥敷在師母的傷口上先止痛。送醫的路上，師母已經痛得說不出話，只是像瘧疾發作一樣，不停地顫抖著。現在想想，真的是不幸中的大幸。

「我還遇過而且打過毒蛇呢！」映雪師母說來仍心有餘悸，這樣的經歷還是別發生的好，每說到青竹絲那一次，弟兄姊妹都還相當害怕。後來弟兄們打了蛇，都會喊著「師母來看蛇喔！」「我就告訴自己說，蛇我不怕你。後來我還多次在家裡角落與牠們不期而遇，還跟蛇四目相交呢！」就這樣，因為環境，讓一個原本在台北成長、比實際年齡更柔弱的女子，變成了在深山中不斷的靠意志求生的「蛇蠍美人」。

 

祢是我的幸福嗎

一九九八年，新生命第一棟磚房馬可樓落成，主要是會堂與宿舍。雖說十年有成，卻還是很刻苦，兢兢業業的度過每一天。一直到現在，因為來戒毒的人越來越多，戒毒人的孩子也就越來越多，甚至還要編制班級，分男女宿舍，不但支援他們去念國民學校，晚上回來還安排華語課，現在光是孩子就快三百人了。固定開支只會越來越大，每個小朋友除了學費、生活費，還包吃住、包水電，十年過去了，現在還要支持中學畢業孩子去唸職業學校的費用。

每月被花費大量水電費所困擾，廁所也因為人口增加越蓋越多。現在的能力只能維持廁所的數量，確保大家都有廁所用，但是品質卻沒有能力向上提升。冷水澡、共用的電燈，以及陽春的蹲式馬桶，已經讓新生命每個月的固定支出，到了外人難以想像的地步。最近一次的同工會議，提到設立於縣城內的孤兒院昌孔學生中心，因為學生上課需要用到電腦、網路，同時還有煮飯等等的電力，已經不勝負荷，必須改裝一個大型的變壓器，才不會整天跳電。而費用評估後，又是不在預算內的天價——卅萬泰銖，大家聽到之後，只能禱告，等候神的預備，否則就只能不定期跳電，過著一下有電一下沒電的生活。

這就是現實，也是宣教士的信心，希望上帝能舖一條路，讓他們繼續走下去。

(本文轉載自《泰北愛無間》p.101～112)

 

孫暐皓小檔案

孫暐皓，一九七九年出生於台北，輔仁大學新聞傳播學系畢業，新加坡豐收聖經學院進修。曾任中視、中天、東森、大愛台記者，採訪過南亞海嘯、普吉島災後重建、巴里島爆炸、三一九槍擊案等新聞，製作蔣宋美齡夫人新聞專題。亦曾參與製作他父親的著作《俠醫孫安迪》一書，現旅居新加坡。

 

書名：泰北愛無間

作者：孫暐皓、愛鄰協會

定價：240元

通路：靈糧書房及全台各大書房