天涼好個秋
作者:中東小妹
資料來源:期刊 - 2006年5/6月號94期 - 2006-05-26出版
宣教的工作,就好像是這隻變色龍一般,有時人們看見那亮麗的色彩,發出讚嘆之聲;有時,在孤寂落寞之處,無人搭理。然而,不論是那一樣,都無損於變色龍的美麗。
「哇!好大的變色龍!」五十多個大人小孩,一齊聚集在前廊,看著那佔據整面牆那麼大的動物。是驚訝,也是高興。隨著人群的讚嘆聲,變色龍也開始變換著好幾種不同的顏色。半個小時後,人群漸漸散了,只見那掛在牆上的變色龍,仍舊變換著五彩的色調。這令我想到宣教的工作,就好像是這隻變色龍一般,有時人們看見那亮麗的色彩,發出讚嘆之聲;有時,在孤寂落寞之處,無人搭理。不論是那一樣,都無損於變色龍的美麗。
記得,方踏入宣教之列時,一位在南美事奉了卅多年的老宣教士,這樣說道:「沒有走不下去的路,沒有解決不了的問題,只有蒼老的心態令人窒息。而幽默感是令你永保青春的唯一法則。」沒想到在往後十多年的宣教生涯,幽默感竟成了我治癒內外創傷的良藥。
請來晚餐
由於之前做過一道紅燒雞,被評為最佳美食,於是當地的黑人同工央求我再做一次。偌大的村子,有廿多個婦女來幫忙,一大早幾個婦女從市場帶回了廿多隻的活母雞,每隻約有一斤重。中午十多位弟兄也來幫忙,在院子中央擺著一個大鍋,下面用木屑及木材燒火。我拿著一根大勺不停地在鍋裡攪動著,想想要供一百多人吃 ,不知味道如何。一整天歡笑的聲音不絕於耳,大家一邊做活,一邊說著許多有趣的事。晚餐做好了,當人們傳來一陣陣的叫好聲時,我將食物放進口裡,「嗯!好吃!」看著那一張張的笑臉,心裡是暖和的,不只在於這食物,這可愛的人,還有那一種單純的快樂。
琴音鳥音
每個週末的早晨,是我的敬拜時間,這是唯一有電的時候,可以彈電子琴。當我正陶醉在與神的相親中,突然一個清亮悅耳的聲音進入耳際,睜開眼一看,一隻五顏六色的鳥兒正停在我的窗前,和著我的琴聲,一起唱和起來。每每在週末的早晨,當琴聲響起,鳥兒也不忘佇立在窗前,好像一位知心的老友,陪伴著,唱和著。
走在小路上,望著路旁新堆起的小墳,前幾天還見著活蹦亂跳的孩子,此刻卻已躺在那冰冷的沙土中。 走上一小山坡,從樹叢裡鑽出一頭小鹿,明亮而大的雙眼望著我。也許是牠察覺了我的悲傷,沒有轉身跑走,就是站在那兒。天漸漸暗了,我收拾起心情往回家的路走,回頭一看,小鹿仍舊站在那兒。
滿天星海
「ㄚ頭,快來,星星已經出來了!」 隔壁住的義大利神父在門外叫著。來到平野上,看著天空滿滿的星辰,我不禁看呆了。神父把望遠鏡調好,教我觀察各樣的星體的運行,從北斗七星的排列到慧星的出現,他都不厭其煩地教我。一次不知是什麼日子,聽說可從樹上看見星星的反影,但得在午夜的某一時刻。那一夜,我們幾人在樹下守了好幾個小時,沒看到星星的反影,倒是見了幾顆流星,可惜在睡眼迷矇中,還來不及許願,流星就不見蹤跡了。
東非的夜是美麗的,美在它的黑,黑的伸手不見五指;也是神秘的,每當我躺在草地上,望著天際一大群一大群的星星時,真的只能用「一大群」來形容,想到徐志摩所說的「數大便是美」真是恰當的用詞。東非的夜於我是一大享受,它不但治癒了我的思鄉,也使多年來對黑夜的恐懼一消而散,最重要的是,它喚起了我對造物主的那份欽佩與降服。
瘧疾之夜
住在當地的好友家,每天四十多度的高溫,實在叫人吃不消。這天整個人只覺得難以言喻的痛苦,整個頭彷彿有千斤重一般。半夜躺在床上,非常難受,也許死亡是較容易的,附近沒有醫院,也找不到醫生。朋友來看了幾次,搖搖頭走了出去。 「神啊!只要你願意,你就可以醫治我。」當下,一幅圖畫出現在腦際:「朋友夫婦和他們的孩子們,一起跪在地上為我禱告。」立時,所有的疼痛和症狀都消失了。 隔天,等了好久的機票終於買到了,我如期飛往下一個旅程;不同的是,沒有之前的焦慮與迷茫,反而是如同在天父懷中的溫暖。
搶劫驚魂
一早和同工開著車往鎮上走,到了半路,車速變得緩慢,整條路被塞的水洩不通。 突然間,有人大力敲著車窗,我轉眼去看,只見那人兇狠的眼神。還未明白發生了什麼事,有人從後頭撞我們的車,車子失去了控制,往前滑動,我不禁發出尖叫聲。回頭一看,放在後座的行李早就被搶走了。 站在一旁的警察要我們趕快離開,我不能相信的望著她,心裡既是憤怒也是無奈。
不知從何時起,那幕搶案夜夜在夢中徘徊,有時那猙獰的面孔令我厭惡。走在路上,凡是看見黑人,我就轉頭走另一個方向,然而這是一個黑人的國家,我去那兒可以逃避這一切呢?一上車,下意識的動作就是鎖車門,不論多麼炎熱就是窗戶密閉。
每晚我在神的面前聲嘶力竭地呼求著,我想勝過眼前的困境,每天早上出門前,立定心志要向每一張看見的臉微笑,然而走到路上,我仍舊是快速的閃開,每晚上仍是垂頭喪氣地回來。這天在夜半的惡夢中驚醒,我問神:「我要如何才能勝過懼怕?」一句話在心中響起:「愛既完全就把懼怕除去」,「什麼是完全的愛呢?」我問著。耶穌釘十字架的圖畫浮現在腦際,就是耶穌犧牲的愛。勝過懼怕的唯一方法,就是勝過死亡。一個人若連死都不怕,還有什麼可怕的。而勝過死亡的唯一路徑,就是基督犧牲的愛。
我何嘗知道,這一特殊的經歷,卻使往後的日子,縱使在許多的危險驚嚇中,竟未再感到絲毫的恐懼。
官員行賄
一位朋友帶著我去辦簽證,也許是外國人之故,被帶到一位居高位的官員面前。護照和簽證費用交上去時,官員說錢太少了,下次請補交。站在移民局的門口,我心裡很不是滋味,這明明是賄賂。我跑回官員的辦公室,非常生氣的問他,為何這樣對待一個來他們國家愛他們的宣教士。我要求把護照拿回,願意立刻出境,不再留在這兒。官員非常驚訝地看著我,且頻頻道歉地說,他也是基督徒且是上帝的僕人,要我一定要留下來,且應允隔天就來取簽證,不需繳交任何費用。原本要兩個星期的工作天,而我居然在一天內拿到了簽證,只是沒想到是用這樣的方法。
好遠的路
接到消息,在台的一位好友出車禍,被主接走了。收到信時,我不能相信所發生的一切。腦海中浮現之前我們每天中午一起禁食禱告的景象,還有彼此的扶持和鼓勵,如今都歷歷在目。我無法從這樣的失落感中回復,只感到心中的悲傷在那兒不斷地擴散和擠壓著。一個下過雨的傍晚,騎著腳踏車在小徑上,突然間我好似看到了好友的笑臉:「別難過,我在耶穌這裡很快樂,我已經走完了人生的道路。可是,在前面,妳還有好長的一段路要走下去。」
一道劃過天際的彩虹,紅黃藍靛紫。是啊!前面的路好遠,好長!抬頭望著天邊的彩虹,心中好像有滿滿的應許,騎上單車,我加快了速度,往回「家」的路上奔!
(作者為台北靈糧堂宣教士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