劉通不相信世界上有誰能改變他。然而一本聖經,一群基督徒的禱告,一句輕聲的呼喚,這位世人眼中的浪蕩子找到了回家的路。
一八九七年,由化學家荷夫曼(Felix Hoffmann)發明的海洛因在德國拜耳藥廠問世,這個最初製成藥物,止痛效力遠高於嗎啡的發明是為了減低人們的痛苦。然而由於人類的不當利用,現在的海洛因是罪惡的代名詞,當短暫的快樂消逝之後它即以洪水猛獸之姿,撲向那些受困在毒癮轄制中的軀體。能勝過的人賠上了青春、健康和家庭,代價無法計算,但是不能勝過的人呢?
目前擔任晨曦會生活輔導員的劉通,人生前半場活在黑暗與墮落之中,因為逃兵與毒品等罪行數度進出監獄,他形容自己是個悖逆、偏激、暴力的人。儘管父親非常疼愛他,仍然無法救兒子脫離毒癮,劉通不相信世界上有誰能改變他。然而一本聖經,一群基督徒的禱告,一句輕聲的呼喚,這位世人眼中的浪蕩子找到了回家的路。
慈父與逆子
日據時代遺留下來的妓女戶與大人間的打打殺殺是我成長的環境,國中時期我為了獲得同儕認同,賣力達成角頭的各項要求,煙、毒、槍械和黑社會有關的事樣樣都來。
父親於民國卅八年撤退來台,中晚年才生下我,加上是獨生子的緣故,對我溺愛有加。我年少輕狂、放蕩不羈到處打架鬧事,有一次還帶著「傢伙」直接從管區派出所前騎著機車呼嘯而過,當警察追到我家門口時,父親見狀要我丟下「傢伙」快點逃走,父親則撿起滿地的刀劍,為我擔罪,這舉動令追捕的員警當場愣住。甚至當我逃兵而被通緝時,父親擔心我被憲兵追捕,不讓我回家,私下帶著錢來台北找我;即便後來入監服刑,父親還是每週不辭勞苦、舟車往返來探視。
我第一次被關是因為逃兵,當時因為重傷害無法和解,只能從軍報國抵銷刑責,第二次被關仍是因為逃兵,這次父親因為過度思念以致於精神錯亂,當我去探視父親時,已完全認不出他來,直說:「我兒子在很遠的地方,還沒有回來!」。父親是山東人身材壯碩,卻因為肝癌變得十分消瘦,看在眼裡令人很難過,當時只想好好照顧他,正巧當兵時的輔導長是多年鄰居,知悉父親情形特別通融,經過營長同意後,允許我一個星期只要回部隊報到一次。這樣的情形維持兩、三個月,初期我有較多的時間可以照顧父親,但是隨著賭場圍事、經營酒店的利益收入,紙醉金迷的花花世界,使得我的心越來越大,就這樣我一面當兵、一面仍在黑社會中生活,雖然不願回到部隊,但我還是答應父親會把兵當完。
父親在我當兵幾年後,就因肝癌過世,失去父親使我想找另一種慰藉,就這樣一頭栽入毒品中。吸毒帶給我的只有戕害。那種無法填補的空虛,即便我的身旁有最熟悉的煙、酒、毒品、女人,甚至任何刺激的行為也無法被滿足。整個房間空空蕩蕩,讓人心酸的想流淚……。我進出監所七次每一次想戒,但一出來又抵擋不了試探,就這樣打轉了十幾年。
誰能改變我
一對鄰居夫婦看我的生活作息很不正常,和女友同居又常帶不同女人回家,常為我禱告傳福音給我,後來我礙於情面就在家中浴缸接受浸禮,但是那對我而言只是一種型式,聖經的教導對我仍然是陌生且令人懷疑。我一直是個無神論者,當我再度入監,為了打發時間接受聖經課程的教導,牧者說:「在人這是不能的,在神凡事都能。」(《聖經》馬太福音十九章26節)「我靠著那加給我力量的,凡事都能做。」(《聖經》腓立比書四章13節)我心想連我父親過世都改變不了我,神能改變我?!騙誰! 儘管毒品隱藏不住內心的空虛與害怕,但戒毒更讓我心慌。
在一次聖靈特會中牧師為我禱告時,一句話突然進入我的意念之間:「孩子,你還要悖逆到幾時呢?」像是父親臨終時仍不放心的呼喚,此時距離父親過逝已有二十幾年,會是他嗎?又像是耶穌的聲音,我不是很清楚。但這句話帶著力量與權能卸下我武裝許久的心防,眼淚不由自主的落下,當下我清楚知道:「我必需要改變自己!」
真正的悔改
回首過往,神的道路真是高過人的道路,記憶中除了父親過世那日我掉過眼淚外,我從未哭過。愛我一輩子的父親因憂心掛念以致精神錯亂,直到臨終時才認出我這個獨生子,雖然愧疚但我還是沒有想過要糾正自己的行為,即使進入監所仍然喜歡與管理人員打馬虎、搞對立。這一次我從心裡湧現一股力量,白天我認真上課,晚上利用休息時間抄讀聖經,周遭同學對於我態度的轉變不時揶揄,但這都不能再影響我。二○○七年小組長鼓勵我再次受洗,過去糊塗過日子,人雖受浸、心卻在世界裡。對於這次受浸因為認真看待反而心生害怕,我擔心自己若再次跌倒會沒有臉見耶穌。陸牧師常說:「若有人在基督裏,他就是新造的人,舊事已過,都變成新的了。」(《聖經》哥林多後書五章17節)記得我第一次聽見「在人這是不能的,在神凡事都能。」(《聖經》馬太福音十九章26節)當時我完全不相信,如今我親身經歷了神的大能,為了再一次堅定我的信仰,我決定再受一次洗禮,成為一個真正的基督徒。
我在門口等你
隨著結訓時間的靠近,我開始擔心離開監所回到社會時所要面對的誘惑與試探,我禱告求神引導帶領我走不會跌倒的道路,使我能心意堅定的跟隨祂。過了一個月,曾帶過我的陳龍泉弟兄意外的來訪,通常聖經課程結束後我們應該不會再有見面的機會,但是很奇妙的他不僅來探視我,更主動關心我未來計畫,我說:「能讓我改變的地方沒有,重覆過去生活方式的倒是有許多。」放蕩的生活彷彿置身在浪潮中,即使想要站定腳步卻是極其困難。毒品未曾給我留下一樣好處,但是定意要告別罪惡,心中仍有試探。我想著:「先出去吸個
拒絕誘惑
有一句話說「吸一口毒、要一輩子戒毒」,心理的癮頭比起身體對藥物的需求有著更強大的控制力,海洛因會使吸食者在身體上留下不可逆的傷害。告別過去容易,但試探仍然出現在身邊,有一次和更生團契的弟兄們一起到和平島遊玩,我身上的刺青吸引一群人,很快的攀談起來並遞給我香煙,一吐一吸之間那是過去熟悉不過的動作,然而這一小口煙卻使我覺得不舒服,那並非身體上的不適,而是想到曾和主所立的約,這讓我對罪更加敏銳,於是我到神的面前悔改認錯,感謝主!至今我一口菸都沒有再吸過了。
又一次因為機車失竊需要出庭,到現場才發現行竊者就是我過去的朋友,他們再度見到我時十分高興,對我說:「東西(毒品)都為你預備好了,休息時要不要到廁所去?」此時心中一句話提醒著我:「凡事都可行,但不都有益處。」(《聖經》哥林多前書十章23節)我立時明白該怎麼做,告訴他們沒有必要再聯繫了。直到現在若需要回到故居投票,遇見曾一起混過的朋友,我能在聖靈的提醒與保護下快速離開,不再和犯罪的過往有所牽連。
靠主耶穌真好
我很想分享主耶穌在我身上所施行的恩典,現在的我能到各處作見證、享受被信任的恩典,是因為有主。主耶穌說:「凡勞苦擔重擔的人可以到我這裡來,我就使你們得安息。」(《聖經》馬太福音十一章28節)這話是千真萬確的!還記得一次在街上遇到在監所認識的朋友,我們分享彼此的生活近況,他仍然在毒癮中走不出來,而我指著機車上的四個大字「更生團契」,雖然他拒絕了我的邀請一同來經歷這位主,但是我在他的眼神中看見了一種欣羨的眼神,那是一種令我難忘的眼神。
未來我期待自己接受裝備,全然交託我的一生、凡事倚靠主耶穌,更願將這驚奇的喜樂、奇異的恩典分享給許多人,同享在主裡的平安與喜樂!
爸爸在世時,為了盼望我能回頭,最後憂傷成疾,甚至說是因我抑鬱而終也不為過。我知道我再也沒法彌補他,但我確信此刻我可以仰起頭來對他說:爸爸,我回家了!
(本文為傅筱琁採訪整理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