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Bread of Life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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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那奇妙的蒙召歷程

作者:許貴華
資料來源:期刊 - 2012秋季號 - 2012-07-08出版

既是出於神的選召,祂必要負責,這是信主以來不變的信念,以至於我能大膽的接下祂要我做的事。

六月中旬的清晨還不是太炎熱,有一點微風,但我的心情卻在微微的躁熱之中。雙腳膽怯地踏進了一處我極為陌生的校地,通過學校大門,迎面而來的是一高大粗獷的水泥鑄成的十字架,它被鑲在一棟兩層樓的灰色水泥樓房的正中央,十字架的下方有一排小的英文字寫著:Pierce Hall。好顯眼的十字架,一股敬畏的心油然而生,也暫時代替了剛剛那煩躁不安的心情。原來眼前的大樓就是我今天要考試的教室,趁時間還早,趕緊觀察一下教室四周的環境。走到大樓後面,映入眼簾的是一片綠油油的草地,環繞草地的走道兩旁盡是高大的鳳凰木,現在正是花開的時候,所有橘紅色的鳳凰花齊放,真是美極了。藍色的天、鮮橘紅的樹、再加上蘋果綠的草地,簡直就像是一幅油畫,這就是我將來要讀的神學院?我開始期待著要進這所學校了。

學校雖美,我還是要面對著緊張的現實──入學考試,若通不過考試,我也只能來當遊客了。想到早上要考的三科,心裡就難免洩氣,除了國文、英文還可勉強應付,但聖經這科我要如何考呢?才剛放鬆的心情,又快速的拴緊起來,只好硬著頭皮考試。果不其然,考到第三堂,整張考試卷的題目,只會寫問答題裡的兩題,一題是寫出十二個支派的名字,憑著印象我只寫了幾個支派;另一題要寫出主禱文,因每次禱告都要以主禱文作結束,所以這一題我會寫。其餘的,我完全不知題目在問什麼。

下午的口試,實在比早上的筆試容易又輕鬆。殊不知,這卻是關係著我能不能進這所學校的關鍵。三位口試的老師魚貫地坐在長桌後方,一人問了一個問題。

「許姊妹,說說妳是怎麼信主的」,其中一位表情嚴肅地問著我。「哦!這題容易」,我暗忖著。「我是去年十月到教會上英文班,宣教士帶我信主的。」「可以說得更詳細一點嗎?」問的人好像不滿意答案又開口了。我回憶著我是怎麼去到教會:

「去年,我無意中拿到一張教會英文會話班的招生廣告單,想到我的「菜英文」也應該加強了,於是報名參加了這個英文班。在這之前,我從未去過教會。去到教會後,我發現教會裏有很多聚會和活動,好奇之下,主動一一地詢問並參加所有的聚會。我喜歡教會裡的人,感覺像家人,很溫暖。自從第一次參加週六晚上的青年團契後,我就從未缺席過。教會牧師看我這麼熱心的聚會,便問我要不要在年底聖誕節受洗,我沒答應,原因是,我才來教會兩個月,而且我家又是拿香的,我不敢違背我們家的信仰。可是今年五月十七日我受洗了,因為宣教士每個禮拜帶我查經、禱告,最終我知道這位神和家裡拜拜的神不一樣,我心裡有很大的平安和喜樂,於是徵得母親的同意,就受洗了。」

「上個月才受洗?!」問我問題的人緊蹙著眉頭,口氣充滿著驚訝。「嗯!」我心虛地小聲回答,心裡直喊「完了,一定不會過了。」早就跟我的牧師說了,我根本不符合報名資格,學校要求須受洗兩年以上才可報考,而我才剛受洗。

「請妳談一談,為什麼才受洗就急著來報考?」坐在中間的人開口問話了。「噯呀,不是我要來,是上帝叫我來的呀」,我心裡吶喊著。雖然緊張,還是硬著頭皮解釋清楚:

「就在去年十二月,牧師問我要不要受洗的同時,教會舉辦了一場聖誕節的音樂佈道會。節目接近尾聲,而我還沉浸在神學院詩班的美妙歌聲中時,突然間,有一股無形的力量撞擊著我的心臟,我開始心跳加速,呼吸也變得急促,如同剛做完劇烈運動一般。接著,有一聲音出現:『去!去讀!去讀!』我四處張望,『誰在說話?去讀什麼?』原本平靜的心開始不安,我在內心裡不斷地問。頓時,我的眼目停在台上的詩班,『去讀神學院?不會吧?!』『我一定是被台上的音樂感動了,等一下就好了』,我這樣安撫著自己。果真,隨著散場,心裡的悸動也越來越小。過兩天,感動的心情全沒了。直到上個月,受洗完沒多久,我在教會的佈告欄上看到神學院的招生海報。正看的時候,我的心臟又開始被撞擊,佈道會晚上的經驗又再一次重現,同樣的呼吸困難,同樣的聲音,我又同樣地不安了。此時,我教會的牧師剛好走出來,『牧師,神學院是什麼地方?』我強裝著鎮靜問出心中的疑問,我一直以為神學院就像天主教的修道院。『妳要讀神學院嗎?』牧師以異常興奮的神情望著我,他並沒回答我的問題。『可是我才剛受洗沒資格報考呀,何況我聖經又不熟』,我趕緊找理由推拖。『沒關係!我幫妳寫推薦函,妳去考試』,牧師二話不說就替我做了決定。事後我才了解,我們這間小教會已經卅年沒出過傳道人了,難怪牧師這麼積極。報名之後,我後悔了,我不想參加考試。一天晚上,我在房間裡晚禱,我跟神商量:『主啊!我還年輕,不想現在就被關在修道院裡,可不可以延緩幾年?我一定會去讀,但不是現在,我還想環遊世界。何況,我是長女,媽媽需要我幫忙家計。』我非常誠實說出自己的想法。才說完,不料,在我眼前立即一字一字地,如同跑馬燈似的跳出一行字:『手扶著犁向後看的,不配進神的國』。我嚇壞了,馬上的反應就是跪下,我跟神說:『我去,我願意去!』所以,我就來考試啦。」

我故作輕鬆地一口氣說完,心想,反正照實說了,如果進不了神學院,我也沒辦法。

這時,最後一位沒講話的老師終於問我了:「妳會講台語嗎?」他微笑著問我。「會呀!」我心裏疑惑著,這是什麼問題,好像跟前兩題沒關連嘛,但我還是用台語回答了。一回答完,三位老師都笑了。這一笑,好像是入學許可證。果真,七月我住進了這美麗的校園,成了神學院的學生。(入學後才知,口試時,第三位問我問題的人是神學院的院長)

* * *

再次回想卅前考神學院的這一幕,不禁莞爾起來,記憶是這麼的清晰。每每回憶,都再一次確定我是蒙神呼召當傳道人的。雖然,當初在搞不清楚的狀況下蒙召、受洗、進神學院,但一路走來,我仍然還在事奉的崗位上,並可以大言不慚地說:我沒有違背那從屬天來的召喚。爾後,常常陪伴一些年輕人禱告尋求神,是否要回應神的呼召走全職的道路;看見不少人花很長的時間和神摔跤、衝撞,然後才走上神職之路,才知原來我的蒙召歷程是這麼的快速,這麼的不按牌理出牌。原來,神是不被人的想像及所設的條件給限制的。

「貴華,妳要不要禱告看看,是不是將南陽青少年之家轉型成福音中心?」一天,胡毅牧師問我。不小的震撼彈,掀起了我心中陣陣的漣漪。

陪伴南陽街這一群補習班的青少年十七年了,好喜歡這裡的服事,如果可以,希望一直在這裡,不要再有所調動。但胡牧師的一句問話,我那安穩的心又開始被攪動。十七年前向教會請調到南陽街,是因為看見補習班那一群重考生茫茫然的生命需要有人陪伴,因此,堅決放下在宣教大樓裡那資源豐富的學生工作,一個人不知天高地厚地挑起南陽街的事工。看見這群曾經徬徨無助的年輕孩子,因著深度陪伴,通過生命中的撞擊,之後穩定成長,心中的喜樂無法言喻。而這樣的服事型態要改變了嗎?我願意為主做事,但不曾夢想做大事,我只想守住祂交付給我的這一小小園地就好。

似乎神早已看穿我心中那份舒適到不想變動的慵懶,於是祂又開始「踢」我。好幾次,在服事上不想動的時候,總會感覺到神在背後輕輕地踢我向前進。前年年底,跨年禱告會抽聖經經文,我竟然又拿到路加福音九章62節的經文:「手扶著犁向後看的,不配進神的國」。當場,心中納悶不已,為何當年神叫我進神學院的經文又再重現?再沒多久,區永亮牧師問我要不要接社會關懷中心的事工,我才猛然驚覺,是時候該將南陽街的工作交出去了。原來神再一次用路加福音九章62節確認我的呼召,再次提醒我是聽命於神的傳道人,我不該用神的工來籌劃自己的理想。雖然心中十分不捨這群孩子,但神的帶領更不敢忤逆。服事神這幾年只知一件事,即不管神說甚麼,去做就對了。於是,我又傻呼呼地接下連資深社工都不敢接的工作。

既是出於神的選召,祂必要負責,這是信主以來不變的信念,以至於我能大膽的接下祂要我做的事。回首來時路,也真的看見神的路徑在其中,這已足以證明祂的信實,我又何須與祂爭辯或抗拒祂的旨意呢?省下許多與神衝突的力氣,享受神自由地在我身上的帶領,也就能常常經驗到在聖靈裡心意的更新而變化。服事神的確是一件很喜樂的事。阿們!

(作者為台北靈糧堂社會關懷中心主任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