台灣,我們的福爾摩沙,這塊並不大的土地,因為有這樣跟隨神的人,充滿了希望和無限的可能,東石只是其中之一,還有許多的東石,等待有人帶著異象,存心順服前往。
拾穗在東石--拾蚵
「阿嬤,這蚵仔攏是空的啊?」
「嘸嘍,你看,這有別人無欲細粒的。」
「這甘有人袂愛?」
「細粒的價錢卡俗,嘸法度啊。」
「按呢,一日會賺多少?」
「加減啦,一日一二百塊,日子要過啊……。」
東石街上,幾乎每家屋前都是一籮筐一籮筐的牡蠣殼,海風中摻雜著濃濃的乾蚵的味道。另有一大空地,不時可見堆積如山的牡蠣殼,圍坐著一群人,尋寶般挖出被淘汱的小牡蠣,有如米勒的「拾穗」,只是在東石是「拾蚵」。八十幾歲的阿嬤,每天跟著一群婦女坐在小板凳上,認真地一顆一顆地挖著,挺著不能退休的腰,她認命地說:「嘸要安怎?嘸做嘸吃啊。」
東石在哪裡?
翻開地圖,沿著西海岸,進入雲嘉交界之處,東石是一個在漁業氣象中才會聽到的一個漁港。有人知道她,是因為那裡是牡蠣的故鄉。(此行跨頁橫書)
大部份的人應該不知道,這裡有非常嚴重的地層下陷問題,只要一場大雨,經常就成為水鄉澤國。有錢人會把地基加高兩、三尺,沒有能力的人,一下雨就開始搬家俱。
「只有冰箱搬不動,已經換了好幾台。」自家屋頂幾乎和馬路齊高的奧吉桑,無奈地說:「別人有錢挺高,我沒錢挺啊,下雨就爬上路邊的堤防,坐在上面,穿著雨衣等。」
等,等水淹過來,等水退回去……
農業因為土地嚴重鹽化,幾已無存,僅剩的養殖業,卻是地層下陷和土地鹽化的幫兇,難怪
東石,很荒涼。
「昨晚下雨,早上我去沖馬桶,竟然要沖三次才沖得下去,我想下雨又不是很大,我去看新聞,才
「那次淹水好恐怖,一下就淹到一個人高,都躺在水面上睡覺,睡到骨頭都要痠死了。」
「過去蘆筍又粗又漂亮,現在細細的好像頭髮,種不出東西啦。」
「那些蚵仔就要收成了,一次颱風卻整個不見了。」
「一年好幾次淹水,房子不撐高就不能住人。房子住到這樣,要買賣也不值錢。」
「土地公廟被水淹了,加高地基,在旁邊蓋了一模一樣的,不知道要拜哪一個比較靈?」
土地已經殘破不堪、生活也已淪淊,東石,這個台灣西海岸的漁港,漸漸沒落,這些世代居住在這裡的百姓,似乎只有委曲認命。
不然,誰能夠來幫他們呢?
這個聲音,游博聽到了。
2003年起,游博就時常一個人往東石跑,當時是嘉義縣政府想借重他的專業,邀請他參與環境復育的規劃,看看能不能使這塊土地起死回生。
人稱游博的游進裕博士,學的是農業工程和水土資源,又在環境與防災設計中領有專長,經過這幾年不斷地訪視、研究,他引進荷蘭人治水成功的經驗,為東石量身打造遠景:未來經過整治,東石鄉將成為一個有人工湖、溼地公園、休閒產業,和為當地居民量身打造,不會淹水的居住地區。
這幾乎看起來像個不可能成就的夢想。但游博卻信心滿滿,知道自己所做的,並非出於自己或工作的需要:「台灣西海岸是一塊幾乎淪落到咒詛的土地,在這裡這幾年的來來去去,越發能夠體會這地百姓的辛苦和需要。我心中一直有個聲音跟吶喊──如果神願意在這世代彰顯祂自己在台灣的心意──國土復育將可以成為神的手段,不單是環境,最重要的是人的心,不再拒絕神、遠離神,而是能與神和好。」游博正色地說:「百姓不止需要改變他們的生活環境,他們也需要救恩,更需要心靈的重建。」
游博聽到「東石的呼聲」。
在游博的生命中,神的聲音,有著舉足輕重的地位和能力。
一向會讀書、辯才無礙的游博,很難想像,由於過去本身一些不尋常的經驗,他有一個對信仰很敏銳的觀察和渴望。
「我從小學就常覺得有一個溫柔的聲音在跟我講話,常常都是提醒我不要做壞事,所以我常說祂是『爸爸』。高中開始我就去尋找,這個聲音到底是什麼?」在游博口中的這段信仰尋覓之路,讓他當時接觸了許多不同的宗教。
剛到美國求學時,被基督徒的學長接待,也很自然地進入團契中,但他卻是個讓人十分頭痛的頑固份子:「他們講出來的道理一點都不動人深刻,老實說都講不過我,不過他們就是用接待的方式來陪伴我,這樣半年之久,我就是有一堆道理反駁他們,大概把所有的人都得罪光了。」
有一天,他在宿舍的川堂中,聽到他所熟悉的那個聲音突然用英文對他說: “How do you know I am not the one they told you?──「你怎麼知道我不是他們說的那一位神呢?」當下游博楞住了,才恍然大悟明白過來,用台語回答說:「你哪嘸卡早講?」後來他自己暗暗地觀察,又悄悄地決志接受耶穌,然後去問那個聲音:「我認耶穌是主,你有沒有反對?」從此他就沒有間斷地在教會服事。這份靈裡的平安和溫暖,使他由一個驕傲的慕道友,成為謙卑順服的門徒。
回到台灣,他也一路順服著教會的帶領,委身在團契裡,後來教會分區牧養,他高高興興地回到萬華,經常和同工們一起禱告,心裡對靈命和土地的關聯那時才開始萌芽。就在這時,他在工作上面臨了一個挑戰,1998年因為老闆意外過世,他也莫名奇妙地成為那家公司的經營者。雖然他求神讓他離開那個壓力極大的位子,但神沒有回應,直到2002年,神才啟示他要離開公司。那陣子他剛買房沒多久,心想為了生活,就算去7-11打工也得去做吧。這實在是他畢業後從來沒有想過的際遇,那時甚至不知道該如何寫履歷表上的專業:「總不能說我的專業是老闆吧!」
也就是在失業的同時,他參加了一個特會,在那次特會裡,神讓他想起曾在夢中看到一大片的人又餓又渴,當下突然領受到「水」就是他的專業,也讓他體會到阿摩司書八章11節:「……人飢餓非因無餅,乾渴非因無水,乃因不聽耶和華的話。」因此,他就把水和土寫在自己履歷裡,想不到沒多久就很順利地進入一家以水與環境為對象的研究單位。
也因為在這個單位的工作,他來到東石,也越來越看見,這塊土地正是這個世代要重新回轉歸向神的一個指標性的示範。他終於明白,這原來是神對他的帶領,終於,他的專業、知識、工作和祂的信仰完美的結合了。
2009年農村再生條例通過,游博企劃的這個案子也終於逐漸成熟。在整個案子中,他認為土地問題不是東石最難解的問題:「以科學的角度,水災是可以處理的,但那些都是工程方面的細節,我思考的是東石的百姓,要如何幫助他們,以這裡自然條件最相和的方式來生活。」
在他眼中,是人為的破壞讓東石一蹶不振,唯有人願意在土地的面前謙卑、不貪婪,東石才會有真正的重生。認識柯桑,更證實了游博的想法。
柯德義柯桑就是游博口中的一個「尊重自然,與土地共生」的好漁戶。
柯桑有將近廿甲的魚塭,卻只有他、老婆和兒子三個人負責,因為方法得當,常常柯桑下午還可以去跟朋友喝茶抬槓,日子過得挺愜意,還號稱自己卅年來沒有遇到天災。
「東石是一個風頭水尾的所在,雨來水就來,年年淹水。不過我不怕天災,大雨來也不怕。」一笑起來就古意到不行的柯桑,黝黑的膚色正襯托出他阿莎力的個性。一談起養殖經驗,充滿了自信:「出勞力的人怎麼可以這麼好康?主要是我的池子挖得深,岸也做的高,別人的漁池
就這樣不貪心不短利,靠著養魚賣魚,柯桑賺了錢,最有興趣的就是買地了。他積極買地的後面,其實有一個頗讓人感動的故事。
原來柯桑小時家裡很窮,有一年寒流來襲,造成了虱目魚大量死亡,他的父親一早到一個魚塭旁的農地工作,順便挖了一些小蕃薯要帶回家給孩子當早餐,卻被魚塭的主人攔下,要檢查他的袋子,看他有沒有偷死魚。那天,父親很難過地回到家,沉重地說:「我將來要買廿甲的地,比他還多。」這句話悄悄地埋在柯桑的心裡,當他開始養殖賺錢後,很自然地開始物色土地,要讓父親沒有遺憾。
柯桑的魚漸漸出了名,因為品質好有認證,幾乎大部份都外銷到日本,收入比一般人好,又因為方法得當,用的人力也比別人少。在游博的眼中,他是一個懂得與自然和平共存的成功經驗,游博說:「最主要是一個不貪婪的心,用了很多順乎自然的技術。認識他,讓我對東石這塊土地更有信心,覺得只要我們這樣做,東石這裡一定可以──未淹水、環境水、嘸欠水、水質清、魚保證、人清盈、賺不停。」
一路走來,游博知道這不是夢
一路走來,游博知道這不是夢,神已經一步步在帶領:「我們希望能夠開創一個新的生活方式,我相信當人願意配合這裡環境的特色,讓生活跟生活習慣和這裡的生態相符,這裡會是個讓人羨慕的地方。」看得出在游博的口中描述的遠景,已經真正地先打動了他自己,也難怪他已經率先在東石買了一塊地,他指著夕陽,帶點詩意的說:「你看這夕陽,這海邊,是不是還有一點浪漫呢。」
看來游博對東石這個遙遠又荒涼,幾乎被人遺忘小鎮的情感,已經有點不可自拔,稱得上痴傻了。
然而傻瓜似乎不止他一個人
和游博一樣對東石懷有無限戀情的,是已經在東石地區深耕廿年的陳文逸牧師。
東石的教會少得可憐,陳牧師的教會「東石教會」卻已經在那裡廿年。
廿年前,東石還沒有一間教會,當時陳牧師的女朋友因為受到呼召,一個人到東石來開拓,和陳牧師結婚後,牧師不捨她一個人,連個同工都沒有,就決定也留在東石,夫妻倆開始在這裡辛苦建立教會,如今老大都已經讀大學了。
因為靠海,這裡民間信仰的力量很強,居民會花大錢去辦普渡拜拜吃流水席,傳福音並不容易。所以東石教會是以社區的服務來吸引居民,如今在老人關懷和課業輔導都有了一點成績:「當居民看到教會投入對社區有幫助的事上,漸漸明白教會是愛這塊土地和社區。」這句話說得輕鬆,卻是陳牧師全家付了廿年的代價才換來的。
在他的心中一個很深的信念──要用福音改變文化。他說:「這裡的人生活品質不好,賺了錢會去喝酒賭博,夫妻之間的關係或親子之間的關係需要被提升,我們傳福音給他們,讓他們認識真理,有永恆的盼望,也幫助他們的人際關係能夠越來越和諧,成為健全的家庭,這是教會在這裡應該盡的本份。」
陳牧師十分認同游博的理念和做法,他很大方地說:「治水的角度來說,使東石的百姓不受這麼多的苦,當然樂觀其成;從福音的角度,我也很盼望有更多專業的基督徒,一起來宣教。」
在東石教會幫忙兒童課輔的逸涵,是由「鄉福」(鄉村福音佈道團)差派的四個下鄉年青人中的一個。去年大學畢業後,就過來幫忙,在這之前,她每年寒暑假都下鄉辦營會。學的是社工,在禱告中她領受所學的要和福音結合。
當她的同學畢業後急著找工作時,意涵願意像當兵一樣,用兩年的時間下鄉來服事鄉村的孩子。開朗的她總是笑容滿面,從來不覺得這是一種犧牲:「有沒有賺錢不是最重要的,對我而言,這一生是不是能夠按著神的呼召去做去活,才是生命真正的挑戰。」
看她和孩子們的互動,才更體會到她對這些孩子,由內心而發出的關心,她也說:「不像寒暑假的短宣隊蜻蜓點水,真正下鄉和他們密集的相處,才能發現他們的一些問題,也會想辦法透過輔導活動和一些真理的教導,幫助他們。現在他們也比較信任我們,若有什麼狀況,也能夠聽得進去我們的話。」
雖然課輔的工作做的不錯,但陳牧師和逸涵都同意,這裡的土極硬,需要有更多的人一起加入,就像陳牧師所說:「有人願意被呼召進來,神才能工作。」(未完續待)